天问

天问朗读

曰:遂(suì)古之初,谁传道之?

译文:请问:远古开始时,谁将此态流传导引给后代?

注释:遂:往。传道:传说。

上下未形,何由考之?

译文:天地尚未成形前,又从哪里得以产生?

注释:上下:指天地。

冥昭瞢(méng)暗,谁能极之?

译文:明暗不分混沌一片,谁能够探究其中原因?

注释:冥昭:指昼夜。瞢暗:昏暗不明的样子。极:穷究。

(píng)翼惟象,何以识之?

译文:大气一团迷蒙无物,凭什么将它识别认清?

注释:冯翼:大气鼓荡流动的样子。象:本无实物存在的只可想象的形。

明明暗暗,惟时何为?

译文:白天光明夜日屯黑暗,究竞它是如何安排?

注释:时:通“是”,这样。

阴阳三合,何本何化?

译文:阴阳参合而生万物,何为本源何为演变?

注释:三合:参错相合。三,通“参”。化:化生。

(yuán)则九重,孰营度之?

译文:传说青天浩渺共有九重,是谁曾去环绕量度?

注释:圜:天体。九重:九层。

惟兹何功,孰初作之?

译文:如此规模巨大的工程,是谁开始把它建造?

注释:功:事。

(guǎn)维焉系,天极焉加?

译文:斗柄的轴绳系在何处?天极遥远延伸到何方?

注释:斡:转轴。维:绳。天极:天的顶端。加:安放。

八柱何当,东南何亏?

译文:八个擎天之柱撑在哪里?大地为何低陷东南?

注释:八柱:古代传说有八座大山做支撑天空的柱子。当:在。

九天之际,安放安属?

译文:天的中央与八方四面,究竟在哪里依傍相连?

注释:九天:指天的中央和八方。际:边界。属:连接。

(yú)(wēi)多有,谁知其数?

译文:边边相交隅角众多,有谁能统计周全?

注释:隅:角落。隈:弯曲的地方。

天何所沓(tà)?十二焉分?

译文:天在哪里与地交会?十二区域怎样划分?

注释:沓:会合,指天地相合。十二:指古天文学家把天划分的十二区,每区都有星宿做标记。

日月安属?列星安陈?

译文:日月天体如何连属?众星列陈究竟何如?

出自汤谷,次于蒙汜(sì)

译文:太阳早上从汤谷出来,夜晚在蒙汜栖息。

注释:蒙汜:古代神话中太阳在晚上停住的地方。

自明及晦,所行几里?

译文:从天亮直到天黑,所走之路究竟几里?

注释:明:天亮。晦:夜晚。

夜光何德,死则又育?

译文:月亮有着什么德行,竟然能够死而再重生?

注释:夜光:月亮。德,德行,一说通“得”,得以。

厥利维何,而顾菟(tù)在腹?

译文:对月亮有什么好处,而有玉兔在其腹中?

注释:顾菟:菟,即“兔”,“顾菟”是月中的兔名,闻一多认为即蟾蜍。

女岐无合,夫焉取九子?

译文:神女女岐并没有丈夫,为何会有九个儿子?

注释:女岐:或作“女歧”,神话中的神女,没有丈夫而生了九歌孩子。合,匹配。取:得,生。

伯强何处?惠气安在?

译文:伯强之神居于何处?天地和气又在哪里?

注释:伯强:大厉疫鬼。惠气:和气。

何阖(hé)而晦?何开而明?

译文:关闭什么门使得天黑?开启什么门使得天亮?

注释:阖:关闭。

角宿(sù)未旦,曜(yào)灵安藏?

译文:东方角宿还没放光,太阳又在哪里匿藏?

注释:角宿,二十八宿(xiù)之一,东方青龙的第一宿,由两颗星组成,夜里出现在东方,古代传说两颗星之间为天门。曜灵:太阳。

不任汩鸿,师何以尚之?

译文:如果鲧不能胜任治水,众人为何仍将他推举?

注释:任:胜任。汩:治理。鸿:通“洪”,洪水。师:众人。尚:推举。

(qiān)曰“何忧,何不课而行之?”

译文:既然都说没有可担忧,为何不让他尝试?

注释:佥:皆。课:考察。行:用。

(chī)龟曳(yè)衔,鲧(gǔn)何听焉?

译文:太阳的运行靠鸱龟或曳或衔,鲧有什么神圣德行?

注释:鸱龟曳衔:高亨(hēng)先生认为大概是古代神话,鲧治水的时候,有鸱龟引路,去偷息壤,鲧就听从他们。鸱,一种鸷(zhì)鸟,猫头鹰之类。曳,牵引。衔,马口铁。

顺欲成功,帝何刑焉?

译文:治理川谷马上大功告成,尧帝为何对他施刑?

注释:顺欲:符合要求。帝:帝舜。刑:诛罚。

永遏在羽山,夫何三年不施?

译文:长久将鲧禁闭羽山,为何三年还不放他?

注释:遏:禁闭。羽山:神话中的山名。施:通“弛”,释放。

伯禹愎(bì)鲧,夫何以变化?

译文:大禹从鲧腹中生出,治水方法怎样变化?

注释:伯禹:即禹,禹称帝前被封为夏伯,所以又称为伯禹。愎鲧:从鲧腹中生出来。

纂就前绪,遂成考功。

译文:继承前人未竟事业,终于完成先父遗志。

注释:纂:继续。就:跟从。绪:事业。考:父亲。

何续初继业,而厥谋不同?

译文:为何继承前任遗绪,所用谋略却不相同?

洪泉极深,何以窴(tián)之?

译文:洪水如渊深不见底,怎样才能将它填平?

注释:窴:通“填”。

地方九则,何以坟之?

译文:土地肥瘠可分九等,怎样才能划分明白?

注释:方:分。九则:指九州岛,一说分土田为九等。坟:划分。

河海应龙?何尽何历?

译文:应龙如何以尾画地?河海如何顺利流通?

注释:应龙:有翅膀的龙,传说大禹治水时,有应龙用尾巴划地,禹就依此挖通江河,导水入海。厉:通“历”。

鲧何所营?禹何所成?

译文:鲧经营了哪些事业?禹是什么使他事成?

康回冯怒,墬(dì)何故以东南倾?

译文:共工勃然大怒,东南大地为何侧倾?

注释:康回冯怒:康回即共工,神话传说中的人物。冯怒,大怒。冯,通“凭”,满。墬:古“地”字。

九州安错?川谷何洿(wū)

译文:九州大地如何安置?河流山谷怎样疏浚?

注释:九州:传说禹治水后把天下分为九州。错:通“措”。洿:深,一说挖掘。

东流不溢,孰知其故?

译文:水流东海总不满溢,谁又知这是什么原因?

东西南北,其修孰多?

译文:东西南北四方土地,哪边更长哪边更多?

南北顺椭(tuǒ),其衍几何?

译文:南北形成狭长地势,长出地方有几何?

注释:椭:狭而长。顺:与椭同义。衍:余。

昆仑悬圃,其尻(kāo)安在?

译文:昆仑山上玄圃仙境,它的居住在哪里?

注释:悬圃:古代神话中的地名,在昆仑山顶和天相通的地方。其尻安在:问的是昆仑山上的悬圃,它的麓尾在哪里。尻,尾。

增城九重,其高几里?

译文:山中还有增城九重,它的高度有几里?

注释:增城:神话中的地名,在昆仑山上。九重:九层。

四方之门,其谁从焉?

译文:昆仑山的四面门户,什么人物由此出入?

注释:四方之门:昆仑山四面的门。从:出入。

西北辟启,何气通焉?

译文:西北两面大门敞开,什么气息通过此处?

注释:辟启:打开。

日安不到?烛龙何照?

译文:太阳光辉怎会有哪里照不到,何需烛龙用其神光照耀?

注释:日安不到:什么地方太阳照射不到。烛龙:神话中的神。

羲和之未扬,若华何光?

译文:羲和的神车尚未出行,若木之花为何便大放光芒?

注释:羲和:传说中替太阳驾车的神。扬:扬鞭。若华:若木的花,若木传说生长在日入的地方。

何所冬暖?何所夏寒?

译文:什么地方冬日常暖?什么地方夏日寒凉?

焉有石林?何兽能言?

译文:什么地方有岩石成林?什么野兽能把话讲?

注释:何兽能言:王逸《章句》:“言天下何所有石木之林,林中有兽能言语者乎?”

焉有虬龙,负熊以游?

译文:哪有着无角虬龙,背着熊罴游乐从容?

注释:虬(qiú):神话中的无角龙。

雄虺九首,鯈忽焉在?

译文:雄的虺蛇九个头颅,来去迅捷生在何处?

注释:虺(huǐ):毒蛇。倏(shū)忽:往来飘忽。

何所不死?长人何守?

译文:不死之国哪里可找?长寿之人持何神术?

注释:不死:长生不死。长人:指防风氏。

靡蓱九衢,枲华安居?

译文:萍草蔓延叶分九叉,枲麻长在哪儿开花?

注释:靡蓱(蓱):一种奇怪的萍草。蓱,通“萍”。九衢:一个靡蓱叶分九个叉。枲(xǐ):麻的别名。

灵蛇吞象,厥大何如?

译文:一条长蛇吞下大象,它的身子又有多大?

注释:一蛇吞象:《山海经·海内南经》载:“巴蛇食象,三岁而出其骨。君子服之,无心腹之疾。其为蛇青黄赤黑,一曰黑蛇青首,在犀牛西。”

黑水玄趾,三危安在?

译文:黑水之地玄趾之民,还有三危都在哪里?

注释:黑水:水名。玄趾:地名。三危:山名。

延年不死,寿何所止?

译文:延年益寿得以不死,生命久长几时终止?

注释:延:长。

鲮鱼何所?鬿堆焉处?

译文:奇形鲮鱼生于何方?怪鸟鬿堆长在哪里?

注释:鲮(líng)鱼:神话中的怪鱼。鬿(qí)堆:神话中的怪鸟。堆,通“隹(zhuī)”,隹同“雀”。

羿焉彃日?乌焉解羽?

译文:后羿怎样射下九日?日中之乌如何解体?

注释:羿:神话传说中善于射箭的英雄人物。彃(bì):射。乌:乌鸦,指古代神话传说中太阳里面的三足乌。解羽:指太阳被射落,里面三足乌的羽翼散落下来。

禹之力献功,降省下土四方。

译文:大禹尽力成其圣功,降临省视天下四方。

注释:力:精力。献:贡献。功:指治水功业。一说“之”犹“用”,“之力”与“献功”对文。降省:下来视察。

焉得彼嵞山女,而通之於台桑?

译文:哪儿得来涂山之女,与她结合就在台桑?

注释:嵞(tú):即“涂”。涂山,地名,其所在有数说,皆有文献依据。通:通“婚”。台桑:古地名。

闵妃匹合,厥身是继。

译文:怜爱涂山女与之匹配,儿子诞生得到继嗣。

注释:闵:忧。妃:配偶。匹合:婚配。厥身是继:继,继嗣。

胡维嗜不同味,而快鼌饱?

译文:为何嗜欲与人相同,求欢饱享一朝之情?

注释:胡:为什么。维:语助词。快:快意。鼌饱:鼌(zhāo)即“朝”,一朝饱食,比喻一时的快乐。

启代益作后,卒然离蠥。

译文:启代伯益作了国君,终究还是遇上灾祸。

注释:启:禹的儿子。益:启的贤臣,禹曾选定他继承帝位。后:君主。卒:通“猝”。离,通“罹”,遭受。蠥(niè):忧患。

何启惟忧,而能拘是达?

译文:为何启会遭此忧患,身受拘囚又能逃脱?

注释:惟:通“罹”。而能拘是达:益、启的传说较多,闻一多《天问疏证》说:“案《天问》似谓禹死,益立,启谋夺益位而事觉,卒为益所拘,故曰‘启代益作后,卒然离蠥’。启卒脱拘而出,攻益而夺之天下,故曰‘何启罹忧而能拘是达’也。”达,逃脱。

皆归射鞫,而无害厥躬。

译文:都是勤谨鞠躬尽瘁,没有损害他们自身。

注释:射鞫(jū):解说甚多,金开诚《楚辞选注》以为泛指武器,意思是说在启和益作战时,益的部下都向启交出武器,而对启无所伤害。

何后益作革,而禹播降?

译文:为何伯益福祚终结,禹的后嗣繁荣昌盛?

注释:后益:即益,因做过君主,所以叫后益。作:通“祚”,帝位。革:革除。播降:指繁荣昌盛。播,通“蕃”。降,通“隆”。

启棘宾商,《九辨》《九歌》。

译文:夏启急于朝见天帝,得到《九辩》《九歌》乐曲。

注释:棘(jí):急。宾:朝见。商:“帝”字之讹。

何勤子屠母,而死分竟地?

译文:为何贤子竟伤母命,使她肢解满地尸骨?

注释:屠:裂剥。而死分竟地:竟,委,抛弃。

帝降夷羿,革孽夏民。

译文:帝尧派遣夷羿降临,变革夏政祸害夏民。

注释:帝:天帝。降:派下。夷羿:东夷有穷国的君主,擅长射箭,驱逐夏太康,自立为君,后被寒浞杀死。革孽:变革夏政,祸害夏民。

胡射夫河伯,而妻彼雒嫔?

译文:为何箭射那个河伯,夺取他的妻子洛嫔?

注释:雒(luò)嫔(pín):洛水的美女,即宓妃。

冯珧利决,封豨是射。

译文:持有宝弓珧弧套着上好的扳指,前去把那巨大的野猪射猎追赶。

注释:冯:挟。珧(yáo):蚌蛤的甲壳,用以修饰弓的两头,这里指弓。利:用。决:套在右手大拇指上用象骨做成的用以钩弦的套子。封:大。

何献蒸肉之膏,而后帝不若?

译文:为何羿将肥肉献上蒸祭,天帝心中却并不以为善?

注释:蒸:冬祭。膏:肥美的肉。后帝:天帝。若:顺悦。

浞娶纯狐,眩妻爰谋。

译文:寒浞娶了羿妃纯狐氏女,又迷惑她合伙把羿谋杀。

注释:浞(zhuó):即寒浞,传说是羿的相,谋杀羿而自立为君。纯狐:羿的妻子。眩:迷惑。妻:指羿妻。爰:于是。王逸《章句》:“言浞娶于纯狐氏女,眩惑爱之,遂与浞谋杀羿也。”

何羿之射革,而交吞揆之?

译文:为何羿能射穿七层皮革,却被其妻与浞合力杀戮?

注释:射革:传说羿力大善射,能射穿七层皮革。交:合力。吞:消灭。揆:计谋。

阻穷西征,岩何越焉?

译文:道路险阻,向西而行,山岩重重,如何穿越?

注释:阻穷西征,岩何越焉:西征:西行。越:度越。

化而为黄熊,巫何活焉?

译文:鲧将身躯化为黄熊,巫师如何使他复活?

注释:化而为黄熊,巫何活焉:活,复生。王逸《章句》:“言鲧死后化为黄熊,入于羽渊,岂巫医所能复生活也?”

咸播秬黍,莆雚是营。

译文:地上都已播种黑泰,芦苇水滩也已开垦经营。

注释:秬(jù)黍:黑黍。莆(pú):即“蒲”,水草。雚(huán):通“萑(huán)”,芦类植物。营:耕种。全部耕种黑黍等庄稼,就在原来长满蒲苇的地方开垦耕种。

何由并投,而鲧疾修盈?

译文:为何鲧遭驱逐如同四凶,难道他真的恶贯满盈?

注释:由:原因。并投:一起放逐,传说与鲧一起被放逐的还有共工、驩兜、三苗。疾:罪行。修盈:指罪行极多。

白蜺婴茀,胡为此堂?

译文:嫦娥白虹披身作为衣饰,为何打扮得如此堂皇?

注释:白蜺(ní)婴茀(fú):蜺,同“霓”。婴,缠绕。茀,曲。

安得夫良药,不能固臧?

译文:从何处得到不死之药,却又不能长久保藏?

天式从横,阳离爰死。

译文:天的法式有纵有横,阳气离散就会死亡。

注释:天式:自然的法则。从横:即“纵横”,指阴阳二气的消长变化。阳:阳气。

大鸟何鸣,夫焉丧厥体?

译文:大鸟金乌多么肥壮,为何竟会体解命丧?

注释:大鸟何鸣:大鸟指王子侨尸体变成的大鸟。

蓱号起雨,何以兴之?

译文:雨师蓱翳号呼下雨,他是怎样使雨势兴盛?

注释:蓱:蓱翳(yì),雨师的名字。

撰体协胁,鹿何膺之?

译文:有着驯良柔顺体质,鹿身风神如何响应?

注释:撰体协胁,鹿何膺之:撰,具有。协胁,胁骨骈生。膺:承受,一说通“应”。

鳌戴山抃,何以安之?

译文:巨鳌背负神山舞动四肢,神山怎样才能安然不动?

注释:鳌戴山抃:鳌,大龟。抃(biàn),拍手,四肢挥动。

释舟陵行,何之迁之?

译文:龙伯巨人舍弃舟船行走陆地,又是怎样将灵龟钓离大海?

注释:释:放弃。陵行:在陆上行走。迁:移走。

惟浇在户,何求于嫂?

译文:浇来到嫂子门口,他对嫂子有何要求?

注释:惟浇在户,何求于嫂:浇,人名,寒浞的儿子。嫂:浇的嫂子女歧。

何少康逐犬,而颠陨厥首?

译文:为何少康驱赶猎犬,趁机就能将他斩首?

注释:何少康逐犬,而颠陨厥首:少康,夏国君相的儿子。逐犬,打猎。颠陨,坠落。

女歧缝裳,而馆同爰止。

译文:女歧借着缝补衣服,而且与浇同宿一房。

注释:女歧缝裳,而馆同爰止:女歧,浇嫂。止,息。

何颠易厥首,而亲以逢殆?

译文:为何错砍女歧首级,使她亲身遭遇祸殃?

注释:何颠易厥首,而亲以逢殆:颠易厥首,指错砍了女歧的头。颠,砍掉。殆,危险。

汤谋易旅,何以厚之?

译文:浇策划整顿军旅,如何制造甲胄使其坚固?

注释:汤谋易旅:汤,“浇”的讹字。易旅,即制甲,制造作战用的衣甲。

覆舟斟寻,何道取之?

译文:讨伐斟寻倾覆其船,他用何种方法取胜?

注释:覆舟斟寻,何道取之:斟寻,夏的同姓诸侯国。道,方法。

桀伐蒙山,何所得焉?

译文:夏桀出兵讨伐蒙山,所得的好处又是什么?

注释:桀伐蒙山:桀,夏朝的亡国君主,极残暴。蒙山,古国名。

妺嬉何肆,汤何殛焉?

译文:妺嬉为何如此恣肆淫虐?商汤怎能将其无情放逐?

注释:妺(mò)嬉(xī)何肆,汤何殛(jí)焉:妺嬉,即末喜,夏桀的元妃,为夏桀所宠,后被抛弃,于是与商汤的谋臣伊尹结交,灭了夏桀。肆,罪。殛,流放。妺嬉既帮汤灭了夏桀,她有何罪,而被汤也流放到了南巢?

舜闵在家,父何以鳏?

译文:舜对成家十分忧愁,父亲为何让他独身?

注释:父:舜的父亲瞽叟,溺爱后妻之子象,三人合伙多次谋害舜。舜闵在家,父何以鳏(guān),是说舜在成家问题上忧愁,他父亲为什么老让他独身?

尧不姚告,二女何亲?

译文:帝尧不告诉舜父,二妃如何与舜成亲?

注释:姚:舜的姓,这里指舜的父亲。二女何亲:尧的两个女儿娥皇、女英。亲,姻,婿家。

厥萌在初,何所亿焉?

译文:从其最初的发展,谁能预料到后来?

注释:亿:或作“意”,预料。指殷的贤臣箕子看见纣王使用象牙筷子,非常害怕,料想以此为开端,必然会有一系列奢侈的事情发生,后来纣王果然建造了十层玉台。

璜台十成,谁所极焉?

译文:玉台十层奢侈至极,当初有谁将其看透?

注释:璜(huáng)台:玉台。成:层。极:尽,看透的意思。

登立为帝,孰道尚之?

译文:登立为帝,孰道尚之:立,位。道,导引。王逸《章句》:“言伏羲始画八卦,修行道德,万民登以为帝,谁开导而尊尚之也?”

女娲有体,孰制匠之?

注释:女娲(wā)有体,孰制匠之:女娲,神话中的上古女帝,是天地万物和人的创造者。制匠,制造。

舜服厥弟,终然为害。

译文:舜帝友爱依从他的弟弟,弟弟还是对他加害。

注释:弟:指舜弟象。终然为害:指象一直想杀舜。

何肆犬豕,而厥身不危败?

译文:为何身上涂满狗粪,就能避免危险状况?

注释:肆,通“(氵贳)(注:古体字,现已废弃)”,灌。体,一本作“矢”。闻一多考察《列女传·有虞二妃传》、《路史·发挥》卷二、《韩非子·内储说下》的有关记载,认为“肆犬豕”即“(氵贳)犬矢”,亦即“浴狗矢”,之处瞽瞍想灌醉舜然后杀死他,但娥皇、女英事先在舜的身上灌了狗屎,舜于是终日喝酒而不醉,使瞽瞍的阴谋不能得逞。灌了狗屎就喝不醉了,令人费解,故屈原就此发问。

吴获迄古,南岳是止。

译文:古公亶父之时,吴伯是为让避王季,因而在霍山之下停留。

注释:吴获迄古:吴获,获,当为“伯”。吴伯,吴太伯。迄,当为“逃”。古,古公亶父。南岳:指霍山。止:居留。

孰期去斯,得两男子?

译文:谁能想到此中缘故,全因这两个哥哥让贤于弟弟?

注释:去:一本作“夫”。斯:这里,是吴地。两男子:指太伯、仲雍。

缘鹄饰玉,后帝是飨。

译文:以鹄羹玉鼎进献美馔,商汤君王欣然受用。

注释:鹄:天鹅,此处指鹄羹。饰玉:装饰美玉的鼎。后帝:指商汤。飨:请人享用。

何承谋夏桀,终以灭丧?

译文:为何接收伊尹之计图谋伐桀,便能使桀终于走向灭亡?

帝乃降观,下逢伊挚。

译文:商汤降临俯察四方,巧遇赏识贤臣伊尹。

注释:帝:帝汤。降观:视察民情。伊挚:即伊尹,挚是伊尹的名。

何条放致罚,而黎服大说?

译文:为何桀在呜条受罚,黎民百姓欢欣异常?

注释:条:鸣条,商汤打败夏桀的地方,一说是商汤流放夏桀的地方。致罚,给予惩罚。服:“民”的讹字。说,通“悦”。

简狄在台,喾何宜?

译文:简狄深居九层瑶台之上,帝喾怎能对她中意欣赏?

注释:简狄:传说是有戎国的美女,帝喾的次妃,生商朝的始祖契(xiè)。台:瑶台,简狄和她妹妹建疵(cī)居住的地方。喾:古代传说中的五帝之一,号高辛氏。宜:通“仪”,匹配。

玄鸟致贻,女何喜?

译文:玄乌高飞送来其卵,简狄如何便有身孕?

注释:玄鸟:燕子。贻:或作“诒”,赠送。喜:一本作“嘉”,指怀孕生子。

该秉季德,厥父是臧。

译文:王亥秉承王季美德,以其父亲为善德榜样。

注释:该:即王亥,契的六世孙。季:即王亥的父亲,叫冥。臧:善。

胡终弊于有扈,牧夫牛羊?

译文:为何终遭有易之难,落得只能放牧牛羊?

注释:弊:通“庇”,寄居。有扈:即有易。

干协时舞,何以怀之?

译文:王亥在有易持盾跳舞,如何能把女子吸引?

平胁曼肤,何以肥之?

译文:有易女子丰腴细润,如何保养如此体态?

注释:平胁曼肤,何以肥之:平,通“骿(pián)”,并胁。曼肤:指腹肥盛大。闻一多认为,此二句“状有易女之美”。

有扈牧竖,云何而逢?

译文:这有易国的放牧者,又在哪里遇到女子?

注释:有扈(hù):当作“有易”。牧竖:指王亥。逢:相遇,指王亥相逢有易女。

击床先出,其命何从?

译文:凶器袭来王亥被杀,女子究竟如何得以保存性命?

注释:击床先出:指王亥与有易女行淫,有易之人入而袭击其床,亥被杀,女则先自逸出。其命何从:当作“其何所从”,谓女从何而出。

恒秉季德,焉得夫朴牛?

译文:王恒秉承王季美德,哪里得到其兄的牛羊?

注释:恒:王恒,王亥之弟。季:王亥的父亲。朴:通“服”。服牛:服役之牛。

何往营班禄,不但还来?

译文:却又为何远至班禄,不到清晨便及时回返?

注释:营:居。禄:疑读为“麓”。班禄,地名。但:疑通作“旦”。

昏微循迹,有狄不宁。

译文:黄昏时分追寻细微痕迹,有易国仍然不得安宁。

注释:昏:黄昏。微:通“昧”。有狄:有易。

何繁鸟萃棘,负子肆情?

译文:为何众鸟集于树丛,女子仍与王恒幽会淫乱?

注释:繁:通“(上敏下鸟)(mǐn)(注:古体字,现已废弃)”。(上敏下鸟)鸟:鸮(xiāo)。萃:聚集。棘:酸枣树。负子肆情:负子:即“负兹”,“负兹”即“负菑”,意指藉草而卧。肆情,指行淫佚之事。

眩弟并淫,危害厥兄。

译文:王亥昏乱与弟共为淫虐,王亥被杀也正因如此。

注释:眩弟并淫,危害厥兄:谓亥与弟恒并淫有易之女,致亥被杀身死,故曰“危害厥兄”。眩,“胲(hǎi)”之形误,胲即王亥。

何变化以作诈,而后嗣逢长?

译文:为何与善变的有易女子淫乱,他的后代却反而盛昌不绝?

注释:变化以作诈:有易女初与亥淫,而又与亥弟恒淫,故曰“变化以作诈”。后嗣而逢长:疑恒继兄居位,终娶有易女为后,其后子孙众多,血食弥久。

成汤东巡,有莘爰极。

译文:成汤出巡东方之地,一直到达有莘氏之地。

注释:有莘:国名。爰:乃。极:到。

何乞彼小臣,而吉妃是得?

译文:本想求得奴隶伊尹,如何却又能得贤淑美妻?

注释:乞:索取。小臣:奴隶,指伊尹。吉妃:善妃。

水滨之木,得彼小子。

译文:莘国女采桑伊水边,空桑树中拾到小儿伊尹。

注释:小子:小孩,指伊尹。

夫何恶之,媵有莘之妇?

译文:有莘国君为何又心起厌恶,把他作为陪嫁礼品?

注释:媵(yìng):陪嫁。

汤出重泉,夫何辠尤?

译文:汤从囚地重泉出来,究竟他有什么大罪?

注释:出:释放。重泉:地名据《史记·夏本纪》载,夏桀曾将汤囚禁在夏台,重泉当是夏台中囚禁人的地方。辠(zuì)尤:辠,古“罪”字。辠尤:罪过。

不胜心伐帝,夫谁使挑之?

译文:难忍耻辱起而伐桀,是谁挑起这场是非?

注释:不胜心:心中不能忍受。帝:指夏桀。

会朝争盟,何践吾期?

译文:诸侯请盟约定甲子日清晨,为何都能守约如期?

注释:会朝:指甲子日的早晨。吾:指周。期:约定的日期。

苍鸟群飞,孰使萃之?

译文:王师如苍鹰威武成群高飞,谁使他们同心会集?

注释:苍鸟:鹰,比喻武王伐纣,将帅勇猛如鹰鸟群飞。

列击纣躬,叔旦不嘉。

译文:武王将纣王裂体斩首,周公姬旦却并不赞许。

注释:列击纣躬:列,分解。纣躬,纣的身体。叔旦:武王的弟弟周公旦。

何亲揆发足,周之命以咨嗟?

译文:为何亲自为武王谋,奠定周朝后又发叹息?

注释:揆:谋划。发,周武王的名。命:国运。咨嗟:叹息。

授殷天下,其位安施?

译文:上天将天下授予殷商,纣的王位是如何施与?

反成乃亡,其罪伊何?

译文:等到殷朝兴起又使他灭亡,他的罪过又是什么?

注释:反:一本作“及”,等到。伊:助词,无义。

争遣伐器,何以行之?

译文:诸侯踊跃兴起军队,武王如何动员他们?

注释:伐器:作战的武器,指军队。

并驱击翼,何以将之?

译文:军队并进击敌两翼,他又如何指挥大兵?

注释:并驱:并驾齐驱。翼:指商纣军队的两翼。

昭后成游,南土爰底。

译文:昭王盛治兵车出游,到达南方楚地才止。

注释:昭后:周昭王。南土:南方,指楚国。底:到。

厥利惟何,逢彼白雉?

译文:最后得到什么好处,难道只是迎来白雉?

注释:逢:迎。雉:野鸡。

穆王巧梅,夫何为周流?

译文:穆王御马巧施鞭策,为何他要周游四方?

注释:穆王:周穆王,西周第五代国君。巧梅:善御。梅,通“枚”,马鞭。周流:周游。

环理天下,夫何索求?

译文:他的足迹环绕天下,有些什么要求愿望?

注释:环理:周行。理,通“履”,行。

妖夫曳炫,何号于市?

译文:妖人夫妇牵挽炫耀,为何他们呼号街市?

注释:妖夫:妖人。炫,炫耀。号:吆喝,叫卖。

周幽谁诛?焉得夫褒姒?

译文:幽王究竟杀的是谁?哪里得来这个褒姒?

注释:周幽:周幽王。褒姒:周幽王的王后。

天命反侧,何罚何佑?

译文:天命从来反复无常,何者受惩何者得佑?西伯姬昌八九十岁,仍然执鞭受命作牧。是怎样撤除岐地社庙,承受天命享有殷国?

注释:反侧:反复无常。西伯姬昌八九十岁,仍然执鞭受命作牧。

齐桓九会,卒然身杀。

译文:齐国桓公九合诸侯,最终受困身死尸朽。

注释:齐桓:齐桓公,春秋五霸之一。九会:就此召集诸侯会盟。卒然:终于。身杀:指,齐桓公后期任用奸臣,造成内乱,最后被围困在宫中,饥渴而死。

彼王纣之躬,孰使乱惑?

译文:那个殷商纣王自身,是谁使他狂暴昏乱?

注释:乱惑:疯狂昏迷。

何恶辅弼,谗谄是服?

译文:为何厌恶辅佐的忠良,而听任小人谗谄?

注释:谗谄:指搬弄是非、奉承拍马的小人。谗,捏造黑白说人坏话。谄,阿谀奉承。服,用。

比干何逆,而抑沈之?

译文:比干有何悖逆之处,为何遭受压制打击?

注释:比干:纣的叔父,殷的忠臣,因忠谏而被挖心。逆:抵触,违背。

雷开阿顺,而赐封之?

译文:雷开惯于阿谀奉承,为何给他赏赐封爵?

注释:雷开:纣的奸臣。

何圣人之一德,卒其异方?

译文:为何贤臣品德虽同,却遭受不同结局?

注释:圣人:指纣王的贤臣梅伯、箕子。一德:相同的品德。异方:不同的方式,这里指不同的结局。

梅伯受醢,箕子详狂?

译文:梅伯受刑剁成肉酱,箕子装疯消极避世。

注释:梅伯:纣的诸侯,为人忠直,屡屡进谏,触怒纣王,被纣王杀死。醢(hǎi):古代的一种酷刑,把人杀死后剁成肉酱。箕子详狂:箕子:纣的叔父。

稷维元子,帝何竺之?

译文:后稷原是嫡生长子,帝喾为何将他憎恨?

注释:稷:后稷,周的始祖。元子:嫡妻生的长子。竺:通“毒”,憎恶。

投之于冰上,鸟何燠之?

译文:将他扔在寒冰之上,鸟儿为何覆翼送暖?

注释:投之于冰上,鸟何燠之:燠(yù),温暖。

何冯弓挟矢,殊能将之?

译文:为何长大仗弓持箭,善治农业怀有奇能?

注释:何冯弓挟矢:冯,通“秉”,持。将,资。

既惊帝切激,何逢长之?

译文:出生既已惊动上天,为何后嗣繁荣昌盛?

注释:惊帝切激:即《生民》所说的“以赫厥灵,上帝不宁”。

伯昌号衰,秉鞭作牧。

译文:西伯姬昌八九十岁,仍然执鞭受命作牧。

注释:伯昌:周文王,周文王名昌,殷时封为雍州伯,又称西伯,故曰伯昌。号:“

何令彻彼岐社,命有殷国?

译文:是怎样撤除岐地社庙,承受天命享有殷国?

迁藏就岐,何能依?

译文:祖先携宝迁居岐山,如何能使百姓前来依傍?

殷有惑妇,何所讥?

译文:殷纣已受妲己迷惑,劝谏之言又有何用?

受赐兹醢,西伯上告。

译文:纣王赐他亲子肉酱,西伯心痛告祭于天。

何亲就上帝罚,殷之命以不救?

译文:为何纣王亲受天罚,殷商命运仍难挽救?

师望在肆,昌何识?

译文:太公吕望在店中卖肉,姬昌为何能辨贤能?

鼓刀扬声,后何喜?

译文:听到挥刀振动发声,文王为何大为欢喜?

武发杀殷,何所悒?

译文:武王姬发诛纣灭商,为何抑郁不能久忍?

载尸集战,何所急?

译文:抬着文王灵牌发动战役,为何充满焦急之情?

伯林雉经,维其何故?

译文:太子申生自缢而死,究竞为了什么缘故?

何感天抑墬,夫谁畏惧?

译文:既然已经惊天动地,又有谁能心怀畏惧?

皇天集命,惟何戒之?

译文:上帝既降下天命,为何王者却不谨慎修德?

受礼天下,又使至代之?

译文:既然已经统治天下,为何又被他人取代?

初汤臣挚,后兹承辅。

译文:初把伊尹视作小臣,后来用作辅政宰相。

何卒官汤,尊食宗绪?

译文:身为商汤辅佐大臣,为何死后荣获宗庙配享?

勋阖梦生,少离散亡。

译文:阖庐有功寿梦之孙,少年遭受离散之苦。

何壮武历,能流厥严?

译文:为何壮年奋厉勇武,能使他的威名远布?

彭铿斟雉,帝何飨?

译文:彭祖烹调雉鸡之羹,为何帝尧喜欢品尝?

受寿永多,夫何久长?

译文:得享高寿年岁太多,为何竞有那么久长?

中央共牧,后何怒?

译文:周代王朝共公治民,厉王君主为何发怒?

蜂蛾微命,力何固?

译文:国人生命原本微贱,自卫力量为何牢固?

惊女采薇,鹿何佑?

译文:惊于妇言不再采薇,白鹿为何将其庇佑?

北至回水,萃何喜?

译文:北行来到回水之地,一起饿死何乐可为?

兄有噬犬,弟何欲?

译文:哥哥拥有善咬猛犬,弟弟又打什么主意?

易之以百两,卒无禄?

译文:一百辆车换一条狗,交易不成反失禄米。

薄暮雷电,归何忧?

译文:傍晚时分雷鸣电闪,想要归去有何忧愁?

厥严不奉,帝何求?

译文:国家庄严不复存在,对着上帝有何祈求?

伏匿穴处,爰何云?

译文:伏身藏匿洞穴之中,还有什么事情要讲?

荆勋作师,夫何长?

译文:楚求功勋兴兵作战,国势如何能够久长?

悟过改更,我又何言?

译文:悔悟过失改正错误,我又有何言词可陈?

吴光争国,久余是胜。

译文:吴王阖庐与楚争国,我们久已被他战胜!

何环穿自闾社丘陵,爰出子文?

译文:环绕穿越里社丘陵,为何私通之人却生出令尹子文?

吾告堵敖以不长。

译文:我曾告诉贤者堵敖,楚国将衰不能久长。

何试上自予,忠名弥彰?

译文:为何他能杀君自立,忠名更加显著光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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