運命論

运命论朗读

  夫治亂,運也;窮達,命也;貴賤,時也。故運之将隆,必生聖明之君。聖明之君,必有忠賢之臣。其所以相遇也,不求而自合;其所以相親也,不介而自親。唱之而必和,謀之而必從,道德玄同,曲折合符,得失不能疑其志,讒(chán)構不能離其交,然後得成功也。其所以得然者,豈徒人事哉?授(shòu)之者天也,告之者神也,成之者運也。

  夫黃河清而聖人生,裡社鳴而聖人出,群龍見而聖人用。故伊尹,有莘(shēn)氏之媵(yìng)臣也,而阿衡于商。太公,渭濱之賤老也,而尚父于周。百裡奚在虞(yú)而虞亡,在秦而秦霸,非不才于虞而才于秦也。張良受黃石之符,誦三略之說,以遊于群雄,其言也,如以水投石,莫之受也;及其遭漢祖,其言也,如以石投水,莫之逆也。非張良之拙(zhuō)說于陳項,而巧言于沛(pèi)公也。然則張良之言一也,不識其所以合離?合離之由,神明之道也。故彼四賢者,名載于箓(lù)圖,事應乎天人,其可格之賢愚哉?孔子曰:“清明在躬,氣志如神。嗜(shì)欲将至,有開必先。天降時雨,山川出雲。”詩雲:“惟嶽降神,生甫及申;惟申及甫,惟周之翰(hàn)。”運命之謂也。

  豈惟興主,亂亡者亦如之焉。幽王之惑褒(bāo)女也,祅(yāo)始于夏庭。曹伯陽之獲公孫強也,征發于社宮。叔孫豹之昵(nì)豎牛也,禍成于庚(gēng)宗。吉兇成敗,各以數至。鹹皆不求而自合,不介而自親矣。昔者,聖人受命河洛曰:以文命者,七九而衰;以武興者,六八而謀。及成王定鼎于郏(jiá)(rǔ),蔔世三十,蔔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故自幽厲之間,周道大壞,二霸之後,禮樂陵遲。文薄之弊(bì),漸于靈景;辯詐之僞(wěi),成于七國。酷烈之極,積于亡秦;文章之貴,棄于漢祖。雖仲尼至聖,顔冉(rǎn)大賢,揖(yī)讓于規矩之内,訚(yín)訚于洙、泗之上,不能遏(è)其端;孟轲、孫卿體二希聖,從容正道,不能維其末,天下卒至于溺而不可援。

  夫以仲尼之才也,而器不周于魯衛;以仲尼之辯也,而言不行于定哀;以仲尼之謙也,而見忌于子西;以仲尼之仁也,而取仇于桓(huán)(tuí);以仲尼之智也,而屈厄于陳蔡;以仲尼之行也,而招毀于叔孫。夫道足以濟天下,而不得貴于人;言足以經萬世,而不見信于時;行足以應神明,而不能彌綸于俗;應聘(pìn)七十國,而不一獲其主;驅(qū)(zhòu)于蠻夏之域(yù),屈辱于公卿之門,其不遇也如此。及其孫子思,希聖備體,而未之至,封己養高,勢動人主。其所遊曆諸侯,莫不結驷(sì)而造門;雖造門猶有不得賓者焉。其徒子夏,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。退老于家,魏文候師之,西河之人肅然歸德,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間其言。故曰:治亂,運也;窮達,命也;貴賤,時也。而後之君子,區區于一主,歎息于一朝。屈原以之沈湘,賈誼以之發憤,不亦過乎!

  然則聖人所以為聖者,蓋在乎樂天知命矣。故遇之而不怨,居之而不疑也。其身可抑,而道不可屈;其位可排,而名不可奪。譬(pì)如水也,通之斯為川焉,塞之斯為淵焉,升之于雲則雨施,沈之于地則土潤。體清以洗物,不亂于濁;受濁(zhuó)以濟物,不傷于清。是以聖人處窮達如一也。夫忠直之迕(wǔ)于主,獨立之負于俗,理勢然也。故木秀于林,風必摧之;堆出于岸,流必湍(tuān)之;行高于人,衆必非之。前監不遠,覆(fù)車繼軌。然而志士仁人,猶蹈之而弗(fú)悔,操之而弗失,何哉?将以遂志而成名也。求遂其志,而冒風波于險塗;求成其名,而曆謗(bàng)議于當時。彼所以處之,蓋有算矣。子夏曰:“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”故道之将行也,命之将貴也,則伊尹呂尚之興于商周,百裡子房之用于秦漢,不求而自得,不徼(yāo)而自遇矣。道之将廢也,命之将賤也,豈獨君子恥之而弗為乎?蓋亦知為之而弗得矣。

  凡希世苟合之士,蘧(qú)(chú)戚之人,俛(fǔ)仰尊貴之顔,逶(wēi)(yí)勢利之間,意無是非,贊之如流;言無可否,應之如響。以窺(kuī)看為精神,以向背為變通。勢之所集,從之如歸市;勢之所去,棄之如脫遺。其言曰:名與身孰親也?得與失孰賢也?榮與辱孰(shú)珍也?故遂絜(jié)其衣服,矜(jīn)其車徒,冒其貨賄,淫其聲色,脈(mò)脈然自以為得矣。蓋見龍逢、比幹之亡其身,而不惟飛廉、惡來之滅其族也。蓋知伍子胥(xū)之屬镂(lòu)于吳,而不戒費無忌之誅夷(yí)于楚也。蓋譏汲(jí)黯之白首于主爵,而不懲張湯牛車之禍也。蓋笑蕭望之跋(bá)(zhì)于前,而不懼石顯之絞(jiǎo)(yì)于後也。故夫達者之筭(suàn)也,亦各有盡矣。

  曰:凡人之所以奔競于富貴,何為者哉?若夫立德必須貴乎?則幽厲之為天子,不如仲尼之為陪臣也。必須勢乎?則王莽(mǎng)、董賢之為三公,不如楊雄、仲舒之阒(qù)其門也。必須富乎?則齊景之千驷(sì),不如顔回、原憲之約其身也。其為實乎?則執杓(sháo)而飲河者,不過滿腹;棄室而灑雨者,不過濡(rú)身;過此以往,弗能受也。其為名乎?則善惡書于史冊,毀譽流于千載;賞罰懸于天道,吉兇灼乎鬼神,固可畏也。将以娛耳目、樂心意乎?譬命駕而遊五都之市,則天下之貨畢陳矣。褰(qiān)(cháng)而涉汶(wèn)陽之丘,則天下之稼如雲矣。椎(zhuī)(jì)而守敖(áo)(yǔ)、海陵之倉,則山坻(dǐ)之積在前矣。扱(xī)(rèn)而登鐘山、藍田之上,則夜光玙(yú)(fán)之珍可觀矣。夫如是也,為物甚衆,為己甚寡,不愛其身,而啬(sè)其神。風驚塵起,散而不止。六疾待其前,五刑随其後。利害生其左,攻奪出其右,而自以為見身名之親疏,分榮辱之客主哉。

  天地之大德曰生,聖人之大寶曰位,何以守位曰仁,何以正人曰義。故古之王者,蓋以一人治天下,不以天下奉一人也。古之仕者,蓋以官行其義,不以利冒其官也。古之君子,蓋恥得之而弗能治也,不恥能治而弗得也。原乎天人之性,核乎邪正之分,權乎禍福之門,終乎榮辱之算,其昭(zhāo)然矣。故君子舍彼取此。若夫出處不違其時,默語不失其人,天動星回而辰極猶居其所,玑(jī)旋輪轉,而衡軸(zhóu)猶執其中,既明且哲,以保其身,贻厥(jué)孫謀,以燕翼子者,昔吾先友,嘗從事于斯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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譯文

  治亂,是由命運決定的;窮達,是由天命決定的;貴賤,是由時機決定的。所以命運将要隆盛的時候,必定産生聖明的君主;有了聖明的君主,必定會有忠賢的臣子。他們彼此的相遇,不是互相訪求而是自然地走到一塊來的;他們彼此的相親,不是有人介紹而是自然地親密起來的。一人吟唱而另一人必定應和,一人謀畫而另一人必定聽從。彼此道德混同齊一,輾轉相合有如符契。無論得失都不會懷疑彼此的志向,讒言挑撥也不能離間他們之間的交情,這樣然後才取得了君臣之道的成功。他們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功,哪裡僅僅是人為的呢?給予的是天,告知的是神,玉成的是命運啊。

  黃河水清就有聖人誕生,神祠鳴響就有聖人出現,群龍出現就有聖人君臨天下。所以伊尹,原是有莘氏陪嫁的奴隸,卻輔佐商湯做了阿衡;太公,原是在渭水邊上釣魚的微賤老人,卻輔佐周朝做了尚父。百裡奚在虞國而虞國滅亡了,到秦國後秦國卻成了霸主,不是百裡奚在虞國沒有才能而到秦國後就有才能了。張良接受黃石公授與的兵書,誦讀記載了三略學問的書籍,然後用所掌握的學問遊說群雄,他說的話,卻像用水潑向石頭一樣,沒有一個人接受。等到他碰上漢高祖,他說的話,就像将石頭投向水中一樣,沒有一次受到抗拒。不是張良在勸說陳涉項梁時就笨口拙舌,而在勸說沛公時就能說會道。那麼張良說話的技巧前後是一樣的,有人不明白前後結果不同的原因是由于不明白君臣所以合離的道理,君臣合離的原因,就像神明之道一樣。所以前面提到的四位賢人,姓名被史籍記載,事迹應乎天事合于人心,這哪能用賢明愚昧來加以量度呢!孔子說:“聖人清明在身,氣度志向如神。君臨天下的欲望将要來到的時候,神靈在為之開路的同時必先為之預備好輔佐的賢臣。就像天将降落及時雨時,山川為之出雲一樣。”《詩經》說:“中嶽嵩山降下神靈,生下了呂侯和申伯。就是呂侯和申伯,輔佐周朝成了中堅。”這裡說的就都是命運啊。

  豈隻是振興主人的人,導緻亂亡的人也是這樣。周幽王被褒姒惑亂,其反常怪異開始出現在夏朝宮庭;曹伯陽得到公孫強,迹象最初出現在社宮;叔孫豹寵信豎牛;禍亂在庚宗時就已造成。吉兇成敗,各按命運所安排的到來,都是不用尋求而自己就走到了一塊,不用媒介而自己就親密了。以前聖人受命于河圖洛書,說:以文德受命的人,七世九世後就要衰微;以武功興起的人,六世八世後就要重新謀畫振興之策。到成王将九鼎固定在郏鄏,占蔔的結果是傳世三十代,享國七百年,這是上天所命令的。所以在幽王厲王之間,周王朝的治國之道就大大敗壞;齊桓晉文二霸之後,禮樂就衰落下來;文德浮薄的弊病,漸漸地在靈王景王時産生;巧辯欺詐的風氣,在七國時形成;極端的殘暴,累積于終于滅亡的秦朝;看重文章風尚,在漢高祖劉邦時被抛棄。即使是仲尼這樣道德最高尚的人,即使是顔回,冉有這樣的大賢,以禮法為準繩大力推行文德,在洙水泗水之間和顔悅色地教學,也不能阻止浮薄風氣的産生;孟轲孫卿,那樣效法顔回冉有和仰慕至聖孔子,從容奉行正道,也不能在末世發揮應有的維系作用。天下終于發展到大道沉溺的地步,而無法再加以援救。

  像仲尼這樣有才能的人,其才能卻不合于魯國衛國的需要;像仲尼這樣有口才的人,其言在魯定公魯哀公那裡卻得不到施行;像仲尼這樣謙遜的人,卻被子西所妒忌;像仲尼這樣仁愛的人,卻同桓魋結下了仇恨;像仲尼這樣有智慧的人,卻在陳國蔡國受到了委屈困厄;像仲尼這樣有德行的人,卻從叔孫武叔那裡招來了讒毀。其思想足以救助天下,卻不能比别人更尊貴一些;言論主張足以治理萬世,卻不被當時的國君信用;德行足以應合神明,卻不能在世俗間得到推廣。先後應聘于七十個國家,卻沒有碰上一個合适的君主。在各國之間到處急奔,在公卿之門遭受屈辱,仲尼就是這樣得不到君主的賞識。到了他的孫子子思,仰慕先聖之道具備先聖長處但還沒有達到完美的地步,卻厚遇自己培養高名,其聲勢傾動了國君。他所遊曆過的諸侯國,沒有哪一個諸侯不駕着四馬大車登門拜訪;即使是登門拜訪的人,也還有不能坐上賓客位置的。仲尼的弟子子夏,是一個登上了正廳但還沒有進入内室的人。隐退告老在家,魏文侯拜他為師,西河地區的人們,恭恭敬敬地向其德行歸附,把他同夫子相提并論,而沒有一個人敢對他的言論妄加非議。所以說:治亂,是由命運決定的;窮達,是由天命決定的;貴賤,是由時機決定的。而後來的君子,固守着一個國君,歎息于一個朝廷,屈原因此而自沉湘水,賈誼因此而悲哀發憤,不是太過分了嗎?

  如此說來聖人之所以成為聖人,就在于他們能夠安于天命而自得其樂了。所以他們遇到困厄時并不生怨,居于高位時并不生疑。其身可以受到壓抑,而其思想卻不能受到損害;其地位可以受到排擠,而其名譽卻不能夠丢失。就像水,疏通它就成了江河,堵塞它就成深淵。升到雲上去就變成雨下落,沉到地下去就使土潤澤。本體清純用之洗滌萬物,不會被污濁淆亂;在受到污濁包圍的情形下救助萬物,其清純不會受到損傷。所以聖人身處困厄和顯達就像沒有區别一樣。

  忠直的言行觸犯君主,獨立的操守不合世俗,事理之勢就是如此。所以樹木高出樹林,風肯定會把它吹斷;土堆突出河岸,急流肯定會把它沖掉;德行高于衆人,衆人肯定會對他進行诽謗。前車之鑒不遠,後來的車也繼續翻覆在前車翻覆的路上。然而志士仁人,還要踏着忠直之路進行而不後悔,還要堅持獨立的操守而不肯失掉,這是為什麼呢?目的是要以此實現自己的志向,成就自己的聲名。為求得自己志向的實現,而在險惡的仕途上經受着風波;為求得自己聲名的成功,而經受着時人的诽謗議論。他們之所以身處這樣的境地,是有着自己的考慮的。子夏說:“死生是由命定的,富貴是由天安排的。”所以思想将要得到推行的時候,生命将要顯貴起來的時候,就像伊尹呂尚在商代周代興起,百裡奚張子房在秦國漢朝被任用,是不用追求而自然就會得到,不用追求而自然就能遇上的。而思想将要廢棄不用的時候,生命将要微賤的時候,難道隻是君子為之感到羞恥而不肯有所作為嗎?也是因為他們知道即使幹也是不會有什麼收獲的。

  凡苟且迎合世俗之士,喜歡谄谀獻媚之人,按照貴人的臉色俯仰行事,在勢利之間曲折前行。貴人的意見不管對與不對,贊美之聲都像水流淌;貴人的言論不管可行與否,應對之言都如響之應聲。以窺看盛衰作為精神,以或向或背算作變通。權勢集于某人時,前往追随就像趕集一樣踴躍;某人失去權勢時,背棄而去就像脫鞋仍掉。他們有話說:“聲名和生命哪一個更親切?獲得和喪失哪一個更有利?榮耀和屈辱哪一個更重要?”所以便鮮潔其衣服穿戴,誇耀其車馬侍從,貪求其金玉布帛,沉溺其音樂美色,左顧右盼自以為是得到好處了。隻看見龍逢比幹失去了生命,而不想想飛廉惡來也被滅掉了家族。隻知道伍子胥在吳國被迫用屬镂劍自刎,而不警戒費無忌在楚國也被誅滅。隻譏笑汲黯做主爵都尉直到白頭,而不警戒張湯後來遇到了以牛車安葬的災禍。隻笑話蕭望之被迫自殺受挫于前,而不害怕石顯被免官自缢于後。所以這些通達知命者的謀慮,各人都是沒有留下餘地的。

  那麼要問:大凡人們之所以奔走競争富貴,是為了什麼呢?樹立聖人之德必須尊貴嗎?那麼周幽王周厲王之為天子,不如仲尼之為陪臣。必須權勢嗎?那麼王莽董賢之為三公,不如揚雄董仲舒門庭冷清。必須富有嗎?那麼齊景公擁有四千匹馬,不如顔回原憲檢束其身。是為财物嗎?那麼拿着勺到河邊飲水的人,不過飲個滿腹,離開屋子到外面淋雨的人,不過淋濕身子,超過了這個需要的河水雨水,是無法再接受的。是為名聲嗎?那麼善惡記載在史冊上,诋毀贊譽流傳千年,賞罰由天神的意志所支配,吉兇對于鬼神最明白,這本來就是可怕的。将要以此來愉悅耳目快樂心意嗎?譬如命禦者駕車遊覽五都的人,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貨物全都陳列在那裡了;提着衣裳登上汶陽的山丘,就可以看到天下的莊稼像雲彩一樣多了;挽着椎髻的士兵守衛敖庾海陵兩座糧倉,就可以看到小山一樣的糧食堆積在眼前了;插上衣襟登上鐘山和藍田,夜光玙璠的珍貴就可以看到了。像這樣,東西特别的多,而歸自己所有的又特别的少;不愛惜自己的品節,卻愛惜自己的精神;大風驟起塵埃飛升,塵埃飄散卻不停止;六種疾病等在前面,五種刑法跟在後面;利害産生在左面,攻奪出現在右面;卻還自以為看清了生命和聲名的親疏,分清了榮耀和屈辱的主客呢!

  天地的大德叫生長萬物,聖人的大寶叫地位。用什麼來守住地位叫做仁,用什麼來端正人心叫做義。所以古代做王的人,隻用他一個人來治理天下,不是用天下來奉養他一個人;古代做官的人,是利用官位施行他的義,不是因為利祿貪求他的官位。古代的君子,羞愧得到了官位卻不能進行治理,不羞愧能夠進行治理卻沒有得到官位。探究天和人的本性,考查邪和正的分别,權衡禍與福的門徑,最終得出關于榮與辱的謀慮,其區别十分顯然,所以君子要舍彼而取此。至于出來做官和在家隐處要不違其時,靜默和說話要不失其人。天體轉動衆星運轉,而北極星仍停留在老地方;璇玑像車輪一樣不停轉動,而衡星像車軸一樣仍居中執掌。既明白事理又知識淵博,以保全自己的節操,将這長遠的謀慮留傳下去,以安定保護好子孫,以前我祖先的朋友便曾這樣做了。

注釋

治:政治清明,即治世。

亂:亂世。

運:國運。

窮達:困窘與顯達。

貴:地位顯赫。

賤:貧賤。

時:時機,機會。

自合:自然在一起。

相親:相互親近。

介:介紹。

玄同:默契。

合符:義同“玄同”。

告:覺,使之覺悟。

裡社鳴而聖人出:迷信說法。李善注引《春秋·潛潭巴》:“裡社明,此裡有聖人出。其呴,百姓歸,天辟亡。宋均曰:“裡社之君鳴,則教令行,教令明,惟聖人能之也。呴,鳴之怒者。聖人怒則天辟亡矣。湯起放桀時,蓋此祥也。”裡社,古代裡中祀土地神之處。裡社鳴,指裡社有人鳴,鳴之者即帶頭起事者,亦即聖人。

伊尹:商湯時大臣。

媵:讀yìng。

阿衡:官名,猶後代宰相。

太公:即太公望姜子牙。

尚父:周武王尊太公望為尚父。

百裡奚:春秋時秦穆公的大夫。

張良:漢高祖劉邦重要的謀士。

黃石之符:李善注引《黃石公記序》:“黃石者,神人也。有《上略》《中略》《下略》。”又引《河圖》:“黃石公謂張良曰:讀此,為劉帝師。”

三略:即《太公兵法》,分上中下《三略》。

陳項:陳涉項羽。

沛公:劉邦。

四賢:指以上伊尹太公百裡奚張良。

箓(lù)圖:史籍。

天人:天道人事。

格:衡量。

“清明”句:出自《禮記·孔子閑居》。

申:申伯。

甫:庸山甫。

翰:幹。

興主:興國之主。

亂亡:亡國之君。

幽王:周幽王,西周亡國之君。

褒:褒姒,周幽王的皇後。

曹伯陽:春秋時曹國國君。

社宮:祭祀之所。

叔孫豹:春秋時魯國大夫。

昵:親近。

豎牛:春秋時魯國人。

庚宗:魯國地名,今山東省泗水縣東。

數:曆數,即天命。

河洛:《河圖》《洛書》。

文:指周文王。

命:受天命而得天下。

七九:七代九代。

武:指周武王。

六八:六代八代。

成王:指周成王,周武王之子。

定鼎:定都。

郏鄏(jiá rǔ):古都名,在今河南省洛陽市。

蔔世:占蔔預測傳國的世代數。

蔔年:占蔔享國的年數。

幽厲:周幽王周厲王。

二霸:指齊桓公晉文公。

陵遲:衰敗。

文薄:文德衰薄。

漸:浸染。

靈景:周靈王周景王。

辯詐:巧言辯解,指縱橫家的言論。

七國:戰國七雄,即齊楚燕韓趙魏秦。

酷烈:殘暴。

仲尼:孔子字仲尼。

顔冉(rǎn):顔回與冉雍,孔子的弟子。

揖(yī)讓:賓主相見的禮節。

規矩:禮法制度。

訚訚(yín yín):愉悅善言的樣子。

遏:止。

孟轲:孟子荀子。

正道:儒家正統之道。

維:系。

卒:最終。

溺:淹沒。

援:救。

器:才器。

周:合。

魯衛:魯國衛國。

辯:辯才。

定哀:魯定公魯哀公。

謙:謙遜之德。

子西:楚國大臣。

桓魋(huántuí):東周春秋時期宋國(今河南商丘)人。

道:儒家之道。

濟:救濟。

貴:尊貴。

時:時世。

應:感應。

彌綸:統攝。《易經·系辭上》:“易與天地準,故能彌綸天地之道。”

驅驟(qū zhòu):馳騁,即奔走。

蠻:指蔡楚。

夏:指宋衛。

子思:孔子之孫。

希聖:希望達到聖人境地。

備體:具備至人之德。

封己:壯大自己。

養高:保持高尚節操。

人主:君主。

結驷:用四馬并駕一車。

:造門:登門。

賓:賓客。

子夏:蔔商,字子夏。

升堂而未入于室:比喻學有成就但還未達到最高境界。

魏文候:魏國國君。

西河:魏國地名,今陝西省東部黃河西岸地區。

歸德:歸服于其德。

夫子:孔子。

君子:指官長。

區區:誠摯的樣子。

沈湘:自投湘水,即投汨羅江。李善注引《楚辭》:“臨沅湘之玄淵兮,遂自忍而沈流。”

過:過分。

樂天知命:安于命運,自得其樂。

抑:屈。

排:排擠。

名:聲譽。

川:河流。

淵:深潭。

雨施:下雨。

清:清淨。

不亂于濁:不被濁物混亂。

濟物:洗滌東西。

迕(wǔ):犯。

主:君主。

獨立:不依賴别人而自立。

負:背負。

秀:特出。

堆:土墩。

湍:急流之水。

行:品行。

非:非議。

監:通“鑒”,前車之鑒。

覆車繼軌:緊跟着又翻車。

操之:指堅守節操。

遂志:實現抱負志向。

曆:經曆。

謗議:非議。

處:對待。

算:計謀。

死生有命,富貴在天:出自《論語·顔淵》。意謂生命富貴皆由命中注定。

行:推行。

呂尚:姜子牙。

百裡:百裡奚。

子房:張良。

徼(yāo):通“邀”,求。

廢:止。

賤:地位低下。

為之:指為政。

希世:迎合世俗。

蘧蒢(qú chú):谄媚之人。

戚施:駝背,喻義同“蘧蒢”。

俛(fǔ)仰:低頭擡頭。俛,通“俯”。

逶迤(wēi yí):曲折蜿蜒的樣子。

意:意見。

流:流水。

窺看:窺測興衰之勢。

向背:依附與背離。

變通:靈活。

歸市:擁向鬧市。

珍:貴重。

絜(jié):通“潔”,整修。

矜(jīn):誇矜。

車徒:車馬随從。

冒:貪。

貨賄:珍寶财貨。

淫:指沉湎。

脈脈(mò mò):凝視的樣子。

龍逢:關龍逢,為夏桀時賢臣。

比幹:殷纣王的庶兄。

飛廉惡來:殷纣王的佞臣。

伍子胥(xū):春秋時吳國大夫。

屬镂:劍名。

汲黯:漢武帝時為東海郡太守,敢于直言面谏,武帝表面敬重而實嫌惡。

主爵:官名。

懲:戒止。

張湯:武帝時太中大夫禦史大夫。

蕭望之:西漢大臣。

跋踬(bá zhì):跋前踬後,即進退兩難之意。

絞缢(jiǎo yì):用繩子勒死。

達者:達觀者。

盡:窮盡。

奔競:奔走競逐。

立德:立聖人之德。

陪臣:諸侯之臣。

王莽:漢平帝時為大司馬,号安國公。

董賢:漢哀帝時以貌美善佞為光祿大夫。

楊雄:西漢辭賦家。

仲舒:董仲舒,西漢經學家。

閴:寂靜。

齊景:春秋時齊國國君齊景公。

千驷:四千匹馬。

原憲:李善注引《家語》:“原憲,宋人,字子思。清約守節,貧而樂道。”

實:财貨。

棄室:抛棄房室。

濡(rú):濕。

過此:除此。

懸:顯明。

天道:指天之旨意。

灼:明。

娛耳目樂心意:賞心悅目。

命駕:駕車動身。

畢陳:全部陳列。

褰裳(qiān cháng):提起衣襟。

汶(wèn)陽:春秋時魯國地名。

丘:指田地。

稼:莊稼。

紒(jì):通“髻”。

敖庾海陵:糧倉名。

山坻(dǐ):山名。

扱衽(xī rèn):義同“褰裳”。

鐘山:昆侖山。

藍田:山名,在今陝西省藍田縣東。二山皆以出産美玉而著稱。

夜光:夜光璧,寶珠名。

玙璠(yú fán):兩種美玉。

為己:為己所占有。

身:形體。

啬(sè):愛惜。

六疾:泛指各種疾病。

五刑:指墨劓剕宮大辟五種刑罰。

攻奪:搶奪。

身名之親疏:指親愛身而疏遠名。

生:萬物生長。

大寶:最大的寶物。

位:帝位。

正人:禁止人做壞事。

奉:供奉。

一人:指天子。

仕者:做官的人。

冒:貪。

得:得官。

原:推求。

核:考核。

分:名分。

權:權衡。

禍福之門:招緻禍福的門徑。

昭然(zhāo):彰明的樣子。

彼:指禍辱。

此:指福榮。

出:出仕,做官。

處:隐居。

時:時機。

默:不語。

辰極:北極星。

玑(jī)旋:玑旋:指渾天儀上的橫管。

輪轉:圍繞中心旋轉。

衡軸:即軸心。

贻:遺留。

厥(jué):其。

孫:順。

燕翼:喻為子孫後代籌謀。

先友:指孔子。作者認為自己是老子的後代,老子與孔子為友,故稱。

斯:此,指籌謀子孫後代之事。

參考資料:

1、于平.《昭明文選(五)》.北京:華夏出版社,2000:2063-2072

2、張啟成,徐達.《文選全譯(五)》.貴陽:貴州人民出版社,1994:3732、3735、3739、3742-3746、3748-3749、3752-3755